我要从我的天边抛下王维的落日。
词语的落日只能由落日的词语击落。
但是生命不仅仅是一个词。我们诞生在语言中,就注定生来是被排列在语言秩序中的宾词,是被阅读与被书写的文本。只有作为改变语言秩序的主语“我”第二次诞生,才能有我阅读与我书写的生命,才能把复写我的文本变为我改写的文本。
任洪渊词典
作为主语“我”第二次诞生 历史复写变为生命改写
“我”召回属于自己的全部名词 动词 形容词
在语言中改变语言 在改变语言中改变人和世界
“我”,在人择论意义上是与客体万物同一、与天地本体并生的主体“我”,在文本学意义上是活在全部词语生命中的主语“我”。我——不是他,就是她,没有中性。他与她的分裂竟是生命的完成形式。一半的生命,他既不得不在她的身上穷尽自己,也不得不在自己的身上穷尽她。反过来,她也一样。他的阿尼玛。她的阿尼姆斯。如果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那就是生命永无破解的秘密:在生命史上,世世代代有多少种美丽诞生过他,他就一定要在自己的一生一世再遇多少种美丽。她,父亲的她,父亲的父亲的她……她,她们,“是我们祖先有关女性的全部经验的印痕(imprint)或原型(archetype),它们仿佛是女人所曾给予过的一切印象的积淀”〔7〕。她们活在他的生命中。因此,与其说他在一个一个寻找她们,不如说他在一个一个送走她们。她们从他的身上走出,然后再与他相遇。可是每一次相遇的时候也就是相别的时候。找到她时已经不是她了。一场又一场为了告别的相逢,他有多少个她就有多少次主语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