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很高,不大好上,最好慢点。”开始上楼梯时,德发日用严峻的声调对洛瑞先生说。
“就他独自一个人吗?”洛瑞先生悄声问道。
“独自一个人!上帝保佑,谁能跟他住在一起呀?”对方同样低声回答。
“那他一直独自一个人?”
“是的。”
“是他自己希望这样?”
“是他自己要这样的。他仍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那之前他们找到我,问我是不是肯冒风险收留他,小心照顾他——现在他还和那时一模一样。”
“他大变样了吗?”
“变了!”
酒店老板收住脚步,用手捶了捶墙,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这比任何正面的回答都有力多了。洛瑞先生和他的两位同伴越爬越高,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了。
这样的楼梯,连同它的附属设施,在巴黎那些较老较拥挤的地区,在今天来说,该算是够差的了;而在这个时代,对于尚未习惯、未变麻木的感官而言,真是糟糕透了。住在这座又臭又脏的高楼里的每户人家——也就是说,开向这个公用楼梯的每一扇门内的房间——除了从各自的窗口扔出一部分破烂外,全都把垃圾倒在门口的过道里。即使贫寒和穷困没有用它们那无形的污秽玷污了空气,这些垃圾不断产生的难以控制、无法消除的大量臭气,足以把空气污染了;而这两股污源合在一起,便更加难以忍受了。一路的空气都这样恶浊,楼梯又陡又暗又脏。洛瑞先生变得越来越心神不定,他的年轻同伴也越来越激动不安,因而他们不得不两次停下来歇息。每次都停在一扇凄惨的小格子窗前,仅存的一点没变味的好空气,似乎都经过这里逃之夭夭,而所有腐败变质、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都经过这里缓缓爬了进去。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栅,不用眼看,光凭那气味,就可以觉出附近一带的乌烟瘴气、杂乱无章,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在比巴黎圣母院两座高塔的尖顶更近更低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健康生活和高尚志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