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我想把土岗承包了。”九哥说。
那个土岗是乱石沙上堆起,先前上面长着一些洋槐,分田到户后,一夜之间这些洋槐都变成了柴禾堆积在各家的院内,给高王寨留下一处过分荒凉的风景。承包荒山秃岭,又是国家的号召,村长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村长又极同情九哥的不幸,加之误以为九哥再封岗造林,就提出让九哥包五十年,前十年不用出钱,后四十年每年上缴二百元。
谁都没有想到九哥是准备在土岗处建一孔窑。老支书在世时,曾想依靠集体的力量在那里建一个窑场,几经论证,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靠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几乎是等于开一个玩笑。于是寨子里便有人称九哥这回是要做愚公了。又有较真的人说愚公也不是好当的,首先需要娶妻生子,要不然就不会有子子孙孙没有穷尽的力量。总而言之,九哥建窑的举动,在高王寨人眼里又成了九哥确实有病的证据。
时日漫漫,在几百上千的日子里,九哥仿佛从高王寨的生活里消失了。如果不是九哥那一亩三分四厘责任田春去秋来仍然长着上好的庄稼菜蔬,九哥的死活还需费点心思考证呢。这自然不能证明高王寨人的麻木不仁,只是因为日子被安排得更加精细紧凑,占去了人们所有东游西逛的时间。田里的事忙完了,还要照看家里的木耳、蘑菇、良种肉鸡,实在没有工夫去看九哥承包的土岗是否依然如故。当一群外乡工匠把一孔硕大的土窑耸立在依河靠岗的那一天,九哥再一次成为寨里人注目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