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点头起身,向前看时已是暮色苍茫,西边血红的晚霞早已不再那样灿烂,变成铁灰色,阴沉沉压在起伏不定的岗峦上,近前广袤的大草原水沼上,西北风无遮无挡掠空漫地而过,寒意袭得人身上发瘆。炸得稀烂的大纛旗也在簌簌不安地抖动。他再三斟酌,无论如何不宜夜战,掏出怀表看看,说道:“放红色起火三枝,各营收军待命!”便见后队马光祖大跨步赶上来,因问:“什么事?”
“岳老军门赶上来了,”马光祖道,“圣上有旨给您。”
“回喇嘛庙去!传令各军严加戒备。副将以下军官要轮班巡哨!”
傅恒瓮声瓮气吩咐了,带着随从赶回了喇嘛庙。岳钟麒已守在灯下,见他进来,也不及寒暄,便将几封文卷双手递过来。傅恒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散了架似的没气力,没说什么,勉强向岳钟麒躬身一拱,接过诏谕,打手势示意岳钟麒坐在石墩上,拆泥封火漆看时,一份是在自己奏折上的朱批谕旨,还有一份,是阿桂的信附旨发来。定神看那谕旨,口气甚是严厉:
朕安。览奏不胜诧愕。朕已面许朵云莎罗奔输诚归降,卿反复渎奏整军进击,诚是何意?尔欲意以三军苦战夺取金川成尔之名,抑或以全胜之名置朕于无信之地?设使有此二者之一,即胜,朕亦视尔为贰臣也!然朕深知卿意必不出此。所奏激切之情谅自真诚,即以此旨诫尔,一则以西北大局为重,一则以西南长治久安为重,速作计划维持原旨,即着岳钟麒协理办差,务期于十五日内班师。卿其勉之毋负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