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苔丝只是觉得,那些庄严的《圣经》上的字句竟然从这种人的嘴中滔滔不绝地冒出来,真是不伦不类,太离奇古怪了。这种她听得太熟的腔调,不出四年之前,出来的还都是秽言秽语,而现在这种完全不同的情形,造成了一种讽刺的对照,真是令她感到恶心。
这与其说是改过自新,不如说是改头换面。从前那拐弯抹角的淫欲现在转换成直截了当的宗教激情了。他那嘴唇以前只是用来花言巧语地勾引别人,现在却用来祈求劝导了;昨天,他脸上的红光可以解释成放荡的淫焰,今天,却成了热衷于传道的雄辩的光彩;从前的兽性变成了如今对宗教的盲信;从前的异端邪说变成了如今的保罗精神;从前他看她的时候,眼珠滴溜溜地转,光焰逼人,馋涎欲滴,现在这双眼睛在布道时则发出狂暴的、近乎凶猛可怕的光芒了。从前他事不如愿、屡遭挫折时,脸上经常带有一种阴沉、板滞的表情,现在,同是这一表情,却用来表示对那些自甘堕落、顽固不化者的嫌恶了。
这样的面目,似乎本身就在抱怨。他们好像违背了传统的本性,显露出了本来没有打算显露的表情。奇怪的是,这种升华了的表情,本身就是应用不当,这种升华似乎是一种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