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罗伊女士……”
“叫我吉就好。”她笑了笑,也和你一样随意地趴在矮墙上。
你回报以微笑,希望夜色可以掩饰脸上的紧张。
吉·勒罗伊来自法国,是你文本分析那门课上的同学—也可能是旁听生。据说她不知道做什么发了家,在你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开始享受生活,打着飞的在全世界各地的高校读书。有人说她早上在香港,第二天就飞到英国,下一周又赶来美国看同学们的课堂展示……简直是你梦想中的生活。你常偷偷观察她,甚至在餐厅笨拙地学习她使用刀叉的手势。她的姿态总是如此自信优雅,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更神奇的是,来自异国他乡的吉让你感到一丝亲切。也许是人到暮年依然活力满满,也许是依着皱纹走向精心打理的妆容……也许是她的语言。在你的想象里,那些言蝶是如此光彩夺目,却又能那么轻柔地钻进耳朵。是的,吉总让你想起太姥姥。尽管如此,你从未想过她会主动来和你说话。
尴尬地沉默了几秒,吉又开口了。
“婉,我很喜欢你上周的课堂展示—关于‘语言是活的’。”
“只是一个隐喻而已。”你低下头,担心自己早已贻笑大方。
吉摇摇头。
“如果你跟我一样活了这么久,去过这么多地方,见证过语言整支整支地灭绝,目睹过新词像盛夏的暴雨一般扑面而来又消影无踪……你很难想象语言不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