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印度风行一种学术辩论会,很像中国打擂坛。许多阔人、国王、大地主,常常募款做这类事,若是请的大师打胜了,就引为极荣誉的事,时间长到几个月。当玄奘在印度最后的几年,六派外道最占势力,胜论大师顺世最有名,最厉害,跑到那烂陀来论难,说输了便砍头。那时他寺的佛徒给他打败的已有好许多,所以他特来惹戒贤。戒贤不理他,叫玄奘去跟他论辩,几个月工夫,驳得顺世外道无言可说,只好自己认输,便要砍头。玄不让他砍,他便请玄奘收他做奴仆,玄奘不肯,只收他做学生,却又跟他请教,他又不肯,结果就在晚上谈论,几个月工夫,又给玄奘学清楚了《胜论》。
像这种精神,玄奘是很丰富的。他是佛教大乘法相宗,不错;但做学问却大公无我,什么都学,所以才能够成就他的伟大。他游印度共费了十九年,他足迹所经有六千万里:所为的是什么?只为的求学问。像这几种地方,我们作传,应该用重笔写。
玄奘最后两三年在印度佛教的地位高极了,阔极了,竟代替了戒贤,当那烂陀寺的首席教授。有一回,两国同时请他去讲演,甲国要他先去,乙国也要他先去,几乎要动刀兵了。结果,鸠摩罗王戒日王来调停,都加入。就在那两国边界上开大会。到会的有十八国王,各国大小乘僧三千余人,那烂陀寺僧千余人,婆罗门和尼乾外道二千余人。设宝床,请玄奘坐,做论主。玄奘讲他自己做的《真唯识量颂》,称扬大乘;叫弟子再读给大众听,另外写一本悬会场外;说,若里边有一字没有道理,有人能破的,请斩我的首以谢。这样,经过十八日,没有一个人能难。那些地主和听众都异常高兴,戒日王甚至请玄奘骑象周游各国,说中国大师没有人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