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皇后搁下木箸,问:“姊姊当初是如何想到建这善安堂的?”
戚炳瑜没有立刻回答。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皇后,然后说:“与殿下不同,我此生从未上过战场。以前,我不知什么是真正的苍生殄灭、阡陌埋骨。”
正安三年春,戚炳瑜头一回来到南面的边境远郡。
那时战事已歇了两年,然举目四望,仍是满眼疮痍,触目惊心。
破败的村落,干涸的耕田,烧焦的民舍,久经战乱的流民。贫穷,饥饿,疾病,让人无法把人当作人。
她在路上陆续拾了三个没有父母的孤儿,一个满身烂痂,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双腿残疾。后来孤儿越来越多,她拾不动了。她只能寻一个更大的地方,来收容这些可怜的孩子。
第一所善安堂建成的那天,她在无人可见处痛哭了一大场。
在此之前,她以为她早已奔赴新生。所有的那些过往,都已被她利落斩断。
她知道自己从未原谅,也从未忘记。她将被那一场大火烧灭的二十七年全数埋葬,她以为此生都不必再碰这段过往,所以她无须原谅,也无须忘记。
直到目睹被战火摧燎过的这一切。
就在那一日,她头一次清晰地明白了当初周怿所选的究竟是一条什么路,她如醍醐灌顶般地理解了他当初所有的艰难与困顿。
而这个名字所带出的记忆,给她带来锥心刺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