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琼,
信中的字迹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像一片迷雾。她又一次失去了他——又一次失去了他啊!这种熟悉的孩子似的称呼,她一看到心里就难过,失去亲人的那种绝望之情又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哀痛,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茫然伸出双手,仿佛压在他身上的那些泥土正压着她的心。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信,继续往下看:
明天早上太阳出山的时候,我就要被枪决。我曾对你说过,要把一切都告诉你,如果我说话算数,那我现在就一定要履行自己的诺言了。不过,你我之间毕竟没有过多解释的必要。因为我们向来不用多话就能够相互理解,甚至在孩提时代就是这样。
这样你就明白了,亲爱的,你无须为很久以前打了我一记耳光而感到难过。那样的打击对我来说当然很沉重,但是,类似的沉重打击我已受过多次,而且我都挺过来了——有几次我还给以回击——现在,我仍然如初,犹如我们小时候看的读物(书名已想不起来了)所讲的鳍鱼一样:“啊,活着多痛快,活蹦乱跳的!”不过,我只能跳最后一次了。到了明天一早,那时候,“戏唱完了!”你和我倒不妨说成是:“杂耍收场了。”我们都要共同鸣谢众神,因为他们起码还对我们发了慈悲。慈悲虽然不多,但毕竟是一种慈悲。对于这点慈悲以及其他一切恩惠,我们都要表示衷心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