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阿奴不知道,朱枝就关在一只兔子灯里。
米是鬼魂的禁符,她只能伏在那盏浸了茶油的米上。那些灯心草,不能点。
等我在一只兔子灯里找到波波匿时,她已经被熏成了黑乎乎的一团。我提起灯,走到院中的水缸边,把灯整个儿按进去。再拎上来时,波波匿已经被洗涤过,变成了朱枝的样子。身上的黑灰掉干净之后,露出她深红色的裙子,像一尾被捞起来的金鱼。
“波波匿!”我叫她。
她睁开眼睛,诡秘地微笑了一下。
“禅师,你为什么不肯放了我呢?”
“因为我不能把朱枝交给迦毕试!”
“洛阳的秘密,并不是我和迦毕试之间的秘密,”她缓缓地说,“洛阳早就已经停止迁徙了。”
“不可能,”我说,“我听得到迦毕试的心在防风氏的胸腔里跳着;我的眼睛里总是无尽的黑暗。如果洛阳早就已经不动了,太阳会照进这里的。”
“你听到迦毕试的心在防风氏的胸腔里跳着,那没错。只是你听到的另一个心跳声……并不是你自己的。”
“那是谁的?”
“是别人的。禅师,你在大业四年的时候就死了。”
“不可能!你撒谎!”
“禅师,洛阳城只是你的一场梦。只是你有的梦长,有的梦短。短的,像元宵的梦,十四年前的洛阳燃了起来,或是今年‘过灯’节上灯笼燃了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长的,像迦毕试的梦,一直要在黑魆魆的影子里遇到另一个人,却总是遇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