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顿脚大声叫道:“早就当废纸卖了!你要拱倒床呀!”
他绝望地从床底下退出身子,站起来瞪着母亲说:“妈,你什么破烂儿都舍不得扔舍不得卖,怎么单单把我的课本都给卖了呢?我当年不是嘱咐你要给我保留着嘛!”
“当年,当年,当年你还说要扎根北大荒呢!谁承想你又返城了,快三十岁了,还要再回头看中学课本?快洗脸吃饭,吃了饭把糖葫芦送去,领两桶山楂回来!”母亲叨叨着,转身走到外屋去扫地。
他低头瞧着打开的破柳条箱发呆。
一片棉絮微微在动,他弯腰小心地掀开那片棉絮,见是几只还没长毛的粉红色的耗子崽,活像几截刚被剁下来的还带着神经的女人的保养得很娇嫩的手指头。
他觉得一阵恶心,赶快又用那片肮脏的棉絮切断了自己的视线。
他突然对母亲大为恼火。什么破东烂西都留着,偏偏只把他的中学课本给卖了!他上学的时候,成绩虽然不过在班里属中等,爱护课本却是全班公认的。有一次老师还表扬过他,拿起他的课本,高举着对全班同学说:“看看人家姚守义的课本,都到期末了,还跟新的差不多。这才是念书,不是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