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阶而上,眼前虽然是一条回头的旧路,却因为心境的不同而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在此时的太子眼里,这一座苍茫大山突然变成了一片由无数生灵组成的生命组合体,山风是它的呼吸、丛林是它的毛发、山涧河流是它的血脉,或优雅或凄厉的山籁是它奇绝的吟唱。而自己所行走的这一条小路,则变成了一条将整个山脉贯通融会的经络,因着有许许多多像自己一样携带着能量往来的过客的游走而变得灵气十足,鲜活常新。
这样的一种感觉让太子有了一种与眼前的大山甚至是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的恍惚,一瞬间他几乎迷失了自己,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水、哪里是行人、哪里是树木。更不知自己是否还是自己,因为自己也许是风、也许是水,也许是根植于泥土的一株参天大树,曾经在无尽的光阴里,经历着风雨,默默地注视,看沧海变成桑田,看高山裂出峡谷。
是沧桑,更是彻悟。
这个躯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只是顺从着自己的意识飘飘荡荡,不知疲倦地走向那个承载了自己所有梦想的洞口。那里,是清净、是超脱,是寂寞、是忧伤,是思念、是忘却,是一切的一切,更是意象的虚无。
他缓步进洞,看似呆滞实则空灵,一具来自于浊世红尘的躯体,承载着一缕渺渺茫茫远愈微的灵魂在石榻上盘膝而坐,那双因为洞察一切表象因而也就能够带来杂念心魔的眼睛随之紧紧闭上,不再睁开。就像是一个澄澈的音符,随那一只纤长的手指离开琴弦,悠悠地荡漾,渐渐消失在清风里。